夜晚梦回故乡,满目疮痍,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到处都在无力地施工,道路挖开,像张着嘴却已不流血的伤口。黑胶皮管子和剪开的废旧汽车轮胎沿路铺在这长长的伤口两旁,我猜测那是为大型机械铺设的承压带。走上熟悉的一个坡道,视野开阔了,不远处两户人家的院落,那是出村的方向,至此,离开的似乎已经不是故乡,是异乡。却在春生家的门口,生命中的朋友都突然汇聚在一起,不远不近地散布在周围,不紧不慢地走来,像是来参加一场英雄落幕的大会,那些熟知的、被遗忘了也未曾发觉的、倏忽间会出现旋即又消失的、深深信赖却未曾谋面的,都来了,无一例外地都是我钦慕的人物,还有幻想中的人,梦中人,都来了,仿佛电影《大鱼》的结尾,父亲一生经历过的故事的传奇人物都在河岸边重现。不同的是,他们不是为我而来,这又何妨我快乐!
到来的人似乎全都彼此熟悉,却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不知道他从事的工作,更不知他来自哪里。突然看到一个能叫出名字的高中同学,“何亮”!他在跟好几个人打招呼,就像在宴会上端着酒杯穿过四处都是交谈的人群,我终于走到何亮旁边,当然,他认得出我。原来他现在在加拿大留学,从他后来在会场上放的一段记录他日常生活的短片里,我了解到他的性格已经大变,那个带着头盔全身皮衣骑着机车在加拿大空无一车的公路上风驰电掣般狂奔的人是他吗?我的眼睛逐渐失焦,我看到景深和动态模糊,看到移动的机车背后的高大树木,和透过树梢的阳光,心里想,加拿大绿化真好、马路真宽、人口真少。短片结束时我的思维还没有聚焦回演讲台上,全场很安静,间歇有几句交谈声,我才看到下一位嘉宾是一个车手,就像刚才短片里的那位,一路从画面里骑到了会场,但他不仅仅是个车手,还是作家,是韩寒。
他就在我前面不远处坐着,看样子是在做准备,表情相对严肃,即使那样的表情里也释放出很大的亲和力,你觉得距离不过如眼前这样只隔着两排桌椅。会场陆续还有人进入,演讲的时间快到了,他还在礼貌地等一些迟到的人入座。我注意到在我前边靠右一个青年,貌似老狼,一打听才知道是著名词作家,颔首微笑打了招呼。然后就看到韩寒走上了讲台,笑容很内敛却还是绽放出来。他讲了多久我记不清楚,但确定只有一个主题——封笔隐退,于是我才明白各路豪侠(除了我)为何聚于此,原来是英雄金盆洗手之日,请注意我这里的用词,“英雄”、“豪侠”,我第一次尝到了作为一个“粉丝”的幸福甜蜜,我只是一个倾慕他们人格和才情的小弟。
大会结束了,几个朋友留下来,韩寒把我们带到一间屋子里,我感觉他把我当成一个朋友,尽管我很确定他不认识我。他拉开一个壁橱,里面是他比赛和穿过的一些衣服和装备,他说兄弟们各自随便挑一件留下做个纪念,五个人,他们让我先挑,我看中了一件牛仔夹克衫,怀旧风格、很有质感,是他骑机车经常穿的。我诚惶诚恐,觉得这是他很私人的东西,穿了的衣服也是有感情的,我还说谢谢你,如果你有哪天想念这件衣服,发微博我把它送到上海去。几个人都各自挑了一件,然后韩寒说他要准备一下,我们先出来在外面等。外面阳光强烈,人来人往,我们在大楼前台阶上蹲下来,每人手里一件他送的东西,内心的激动尚未平息,一个大哥哥的温暖就此相伴。忽然其中有人看到他出来了,欲喊大哥韩寒,韩字出口,寒字凝噎,就这他的目光看出去,只有深深熟悉的人才能看出他乔装后的背影,那是大哥韩寒,他已经乔装成一个女人,墨迹遮面,从阳光下走过人群,除了我们没人能发现这一点。我立即明白喊他的名字只喊出姓而没有名,他要就此隐退了,藉此摆脱名人的烦恼并做好好地休息,只为摆脱那一个字的“名”,我们不能喊出来,只能谨慎地保持距离,紧跟几步后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然后来了一位大姐姐,带我们回去。大姐姐姓徐,名静蕾。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让我昏蹶,呼梦中的女神姐姐,不能再有哪一个名词具备如此恰当的距离了。我们跟着她一起去祭奠一位逝者,一起去商场买吃的东西,一起等待飞往某地的飞机和未知的后半段故事。
梦戛然而止,无关紧要的情节均已略去,窗外阴雨,时已近8点,我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他送我的牛仔夹克没有搭在我的臂弯,我还清晰记得它怀旧的纹理细节;没有女神一样的人物跟我一起等飞机,我的背包里也没有她在超市买的零食,我失望吗,无助吗?我迷路了,希望有人指引,这是答案吗?
谢谢你们!
梦是整个生活的一部分,我愿意相信自己真的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能够记录于此,在另一个与现实交错平行的世界里, 我遇见了我想遇见的人,经历了我想经历的事情,它给我的能量,也足以缓解来自白天的压力,给我的光,也足以穿插照亮我失色的平庸生活,让我心理健康,我也因此而有所补充,有所指引,谢谢梦!我自觉我的能力难造出这样的梦境,是现实中某些美好事物的投影, 梦里的别人,是别人在自己内心中的倒影,你如果看见了那影子,水中必然也映出了你自己 。
谢谢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PS:5月13日夜看“戏里戏外”(原墙里墙外)公众账号推送的一篇关于tinyfool的文章,内有tiny和美女合影一枚,女极似徐静蕾,猜测为梦诱因。
movie 2013.5.14